落叶

一天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傍晚。湖畔落叶纷纷

当树上的叶子开始落时

一年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些飘落的叶片

像一大段一大段的时间

落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那些剩余的叶片

在枝头"咔咔"作响

仿佛在与这个世界

作最后的告别

它们再也无法在春天开花

无法把爱过的时光再爱一遍

现在，它们只能在枝头

想像自己空空、空空地落

白露

从屋檐滴落的，是露么？

牵牛花叶片上的水珠，是露么？

叶片之下，蓝紫的裙裾

随风飘摇，像清晨的烟雾

空有虚无之美。我们眼神淡然

与湖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湖畔之上，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还为时尚早

但我们都有隐藏不住的忧伤

清风徐来，白露欲落未落

一群白鹭，振翅高飞

我目送它们，飞上我的双鬓

来回

南瓜黄了

我回去一次

冬瓜白了

我回去一次

红薯挖了

我回去一次

这几天

在乡下与城里

来来回回

来回次数多了

我都不知道

哪是来？

哪是回？

从土里长出的食物

那些从土里长出来的食物

都是金黄金黄的

比如母亲种的红薯、稻谷

这些黄金般的食物

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最终，我们都将用肉身偿还

从乡下回城的途中

田野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黄金

我的身后，初秋的落日

像黄金圆盘，隐没在大地之下

百日菊

一旦把种籽撒进土里

它便开始在脑海里萌芽、成长

一叶、两叶、三叶……

它开始打花苞时

才在我的心上落地生根

如今，它重重又重重的花瓣

和无法用文字描述的颜色

让我震撼----我不明白

它短暂而简单的一生

为何要动用如此繁复的美学？

开满鲜花的路口

像强迫症，途经路口时

我幻想路边新铺的黄土上

一定会撒上各种花籽

下次经过时，将是一路繁花

是的，我现在正经过这里

格桑花、百日菊，在繁忙的路口

杂乱，而鲜艳地开着

----一如我想像的样子

一生

把种子撒下去后，母亲

用铁网将它围了起来

一棵，两棵，三棵……

从春天到如今杂草丛生

百日菊完成了它们的一生

每次回乡下看到它们时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

母亲和它们的一生没有两样

--简单生长、枝繁叶茂、

花团锦簇，然后默然凋零

桂花

白露过后，雨水多了起来

桂花开始不安分了

昨天，它还蓓蕾在朋友圈里

今天，它的香味像决堤的洪水

万物遭受灭顶之灾

而我，甘愿被它湮灭

并享受被窒息的痛苦

秋分

秋风起兮。八百里山河

尽在烟雨中。那一地黄叶

可是秋天付给大地的赎金？

此时，不宜谈论收获

也不宜谈及内心的荒芜

你看，北雁尚未南飞

蚂蚁尚未贮够冬天的食粮

但我还是要赞美这一刻

并感激季节赐予我们的一切

你听，桂花已经吹响

胜利的号角。木槿和紫薇

还在风雨中高声欢呼

而菊花，正在酝酿赞美的诗行

来源：赤壁市作家协会

作者：余成强，湖北赤壁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文散件《诗选刊》《诗潮》《延河》《山东诗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