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小区镀上一层暖黄时，我刚按下门铃，就听见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孩妈妈笑着解释：“听说龚老师要来家访，这小子破天荒主动冲进浴室了……”妈妈说他有阵子没好好打理自己了。

与父母简单交流后，我叫他陪我在小区里走走。公园里二期是新的楼盘，搬进来的住户不多，小区里很安静；微风吹着发梢，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男孩穿着宽松的T恤，却已经恢复了少年的清爽模样。我们并肩走着，他时不时踢开脚边的石子，忽然开口：“老师，我以前在私立学校，数学考90分都要被老师罚站。”

我有些惊讶，他继续说道：“要是作业没全对，老师会直接用尺子敲手心，还让我们对着错题大声念十遍解题步骤。”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现在的作业我都能轻松写完，可就是不想去学校。”我注意到他踢石子的动作变得规律，像是在推演某个公式。

我问他，“平时数学课上你并没有认真听讲，也很少举手发言，为什么又考得那么好？特别是上次还得了99分，全班第一名！”那次，全班同学都特别不信，非要当面考考他，我也看出了他的委屈。当他快速解决了同学们出的3道题时，才让大家心服口服。

“还有一次课堂上的那道数学题，全班就你想出了两种解法。”我充满好奇地继续问。他耳腮泛红，嘴角却不自觉上扬：“其实还有别的方法解题更简单……”说到数学，他眼中闪烁起光芒，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解题思路。“既然你这么喜欢数学，为什么总找借口不上课呢？”我非常狐疑。他突然停住脚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在指间转了转：“在家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在学校总有人催我。”

月光下传来了孩童的嬉闹声，他侧耳倾听时若有所思：“以前在寄宿学校，很少与爸妈在一起。现在回家了，他们还是要忙店里的生意，我只要一闹脾气，妈妈就什么都满足我。”妈妈也是觉得这些年没花时间陪伴孩子，对孩子有所亏欠，确实是在有些事情上迁就了些，才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我们可以定个小目标？比如明天上学不迟到，我把办公桌抽屉里的《趣味数学谜题集》借给你。”他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我晚上总是睡不着……”我有些心痛，“要不我们做个睡眠挑战？每天睡觉前半小时放下手机，我教你用数学方法数羊——把1到100按质数合数分类，保证比普通数羊有趣。”他被逗笑了，笑声清脆如铜铃。

回家路上，他突然认真地说：“老师，其实我知道这样不对，就是控制不住。”月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我知道，这个被爱与压力包裹的数学尖子，正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成长节奏。或许教育不是严苛的量尺，而是一束温柔的光，能点亮他学习的激情。

作者：龚密

编辑：熊锦芳